三春九

  章一

  他有一個喜歡的人。

  為了那個人，他想盡方法接近那個人所在的地方、努力搭上話，就是要比別人更靠近他一點。

  而在和那個人相處久了之後，他終於能在對方心中占有一點點位置，這令他雀躍不已。

  ──然而，儘管如此，他也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喜歡上他。

－

  打了午休的鐘聲，まふまふ將東西收拾了一下後便拿著自己的便當上頂樓。

  今天的天氣挺不錯的，有溫和的南風和一望無際的藍天。想到這，他便加快腳步上樓，推開頂樓的門。

  「嗚喔まふまふくん，你今天竟然有便當！」咬著剛才去合作社搶來的麵包，un:c眼睛死死盯著まふまふ手上的便當，好像下一秒就會撲上去似的。

  見狀，まふまふ立刻把手舉高，露出得意洋洋的笑：「哼哼哼，這是まふまふ今天特地早起做的，才不會給un:cくん呢！」

  「啊？」看著まふまふ擺明就是想炫耀的臉，un:c忿忿的捲起袖子大喊：「說什麼啊你這傢伙──」

  見un:c真的要往まふまふ撲過去，在一旁拿著雜誌搧風的はしやん懶洋洋的道：「un:cくん，只有沒有腦袋的人才會想用肢體來解決問題喔。」

  「閉嘴啦はしやんくん！」

  於是最後，まふまふ靠自己便當裡的煎蛋捲平息了un:c的怒氣，現在正和天月、コニー等四人坐在地上，悠閒的望著天發呆。

  「啊對了。」這時，感到有些無聊的はしやん將身子撐起，對著朋友們揚揚手中的雜誌說：      「這雜誌裡有懲罰遊戲，要不要來玩玩看？」

  「喔喔，好像不錯嘛。」顯然很有興趣，un:c一個翻身坐起，滿臉興致勃勃的樣子。

  確定了un:c要參加，はしやん偏頭看著剩下的三人問：「那你們呢？」

  看了看錶，天月舉起手：「加我一個好了，反正還有時間。」

  「那我也要玩！」馬上跟著舉手，まふまふ看了看コニー後，說：「コニーくん也說要玩，那我們開始吧！」

  苦笑了聲，明明剛剛完全沒說話的コニー只好放下手中的三明治，和大家坐在一起圍成一個圈。

  遊戲規則很簡單，這雜誌上列出了好幾個懲罰，由一開始編碼，總共有二十個懲罰可以選。遊戲開始前所有人要坐成一個圓，找到一個寶特瓶放中央並使寶特瓶旋轉，等瓶子停住後，面對瓶口的是就要接受懲罰的人、面對瓶底的則是實施懲罰的人。

  「那麼，要開始了喔！」拿出不知道是誰喝完的飲料空瓶放在中間，はしやん握著瓶子倒數：「三、二、一……！」

  語落的同時，はしやん輕輕使力讓瓶子開始旋轉。瓶子迅速轉了好幾圈，最後緩緩停住。

  瓶口的是天月，瓶底的是un:c。

  「啊啊！」天月瞬間發出慘叫。因為他知道不管自己等等選了什麼懲罰，un:c都會故意來玩他！

  「天月くん喔，一到二十隨便挑個數字吧。」un:c笑的一臉不懷好意。

  雖然極度想拒絕選擇，但畢竟是他自己要玩的，願賭服輸，天月只好認命的隨便選了一個數字：「九！」

  「はしやんくん！快看九是什麼懲罰！」

  「好啦好啦。」はしやん看了眼雜誌，說：「九的懲罰是……要在大家面前跳舞。」

  「跳舞？！」天月瞬間露出很難看的臉色。怎麼辦？他的肢體很有障礙啊！

  un:c摸摸下巴：「跳舞啊……有了！」突然想到了個好點子，un:c壞笑：「天月くん，就請你跳『ようかい体操第一』吧！」

  「咦咦！」還沒反應過來，天月便聽到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開始很配合的傳出了『ようかい体操第一！ウィッスッ！』的聲音，讓他差點沒哭出來。

  「加油喔天月くん！」

  瞪了眼那一臉就是想看他好戲的まふまふ，天月只好羞恥的站起，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跟著音樂揮舞那一點都不協調的四肢。

  「喔喔，天月くん不錯嘛！」

  「噗……跳得很好看喔，天月くん……呵呵……」

  「吵死了啦你們！」天月紅著臉大喊。即使在這一刻了解到朋友絕對要慎交這個道理，但他還是只能乖乖的把舞跳完。

  而在天月跳舞的同時，まふまふ偷偷摸出自己的手機調到錄影模式。反正能看見天月跳舞的機會不多，不管之後要拿來做什麼總之先錄起來就對了！

  終於熬到音樂結束，天月虛脫似的往地上一癱，心裡發誓以後還是少和這幾個人玩遊戲好了……不，應該是少和un:c玩遊戲！

  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，這次換天月手拿瓶子，準備開始下一輪：「我要轉了喔！」

  絕對不要再被轉到！天月在心中如此大喊之後讓瓶子開始在地上旋轉，接著瓶子慢慢停住。

  天月錯了，瓶子還是轉到他──不過是瓶底。

  開心的歡呼了一聲，天月順著瓶口的方向往上看去，發現這次換自己那白髮的友人遭殃。

  「哼哼……」發出了低低的笑聲，一想到まふまふ方才看他好戲的模樣，天月就決定這次一定要來好好整整對方：「まふまふくん，該你了喔。」

  「好啊！」完全沒有被懲罰的人該有的模樣，まふまふ反而還一臉興奮：「嗯……要選什麼數字好呢？」

  「十九好了，今天剛好十九號喔。」コニー提議。

  反正也懶得去思考，まふまふ便直接採取了コニー的建議：「好喔，那就十九吧！」

  「十九是吧，我看看喔……」從はしやん那裡拿過雜誌，天月看到編號十九號的地方：「上面寫說……請和懲罰者所指定的一個人交往七天！」

  「咦咦？！」所有人聽到懲罰後都睜大了眼，只有はしやん一個人微微皺起了眉頭。

  「交、交往？！」まふまふ滿臉不可置信。騙人的吧？這雜誌是誰出的啊！

  「哇塞，交往耶！」因為事情和自己無關所以感到十分有趣的un:c這麼說著。

  「那天月くん，你要指定誰呢？」はしやん問。

  まふまふ瞬間緊張的望向天月。完了，因為天月知道這件事，所以他肯定……！

  「嗯，這個嘛……」

  所有人的視線都非常有默契的往天月那裡聚集，而天月則是歪了歪頭，說出了まふまふ非常不希望聽到的那個名字：「不如，就和そらるさん交往吧！」

  此話一出，まふまふ不自覺的抖了一下。

  「そらるさん？是三年級的那個嗎？」コニー疑惑的問。

  「就是他喔。」天月說。

  「そらるさん在學校還挺紅的耶，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他嗎？」un:c說著從女生那裡聽來的消息。

  那這樣去提出交往，會被接受嗎？眾人不約而同的想。

  「……總之，」はしやん一個站起，「因為是遊戲懲罰，所以まふまふくん先去問就對了，假如真的被拒絕的話就當作沒這回事，這樣可以吧？」

  「可以啊。」所有人都非常爽快的答應了，只剩まふまふ一個人還在驚嚇狀態。

  「真、真的要這麼做嗎？」まふまふ顫抖著問。反正想也知道そらる一定不會接受的啊，肯定會為對方帶來麻煩的。

  而且要是因為這樣，讓そらる以後不再和他說話了呢……？

  「まふまふくん。」天月走了過來，並朝猶豫不決的他低語：「儘管去問了可能會遭到拒絕，但是如果不去問、就什麼答案都不會知道的喔。」

  難得，我都幫你製造這麼好的機會了啊。

－

  在聽了天月說的那句話後，まふまふ終於抱著必死的心態來到そらる的教室前，其他人則躲在一旁的柱子後觀看。

  用力深呼吸了一口氣，因為伊東和そらる在同一班，所以他拉拉剛好站在教室外的伊東，道：「那個，歌詞太郎さん……」

  「嗯？まふまふくん？」顯然很意外對方會出現在這裡，伊東停止了和朋友的談話，微笑著看向まふまふ：「まふまふくん怎麼了，找我有什麼事情嗎？」

  「那個……可以幫我找一下そらるさん嗎？」

  「當然可以的喔。」伊東點頭，馬上對著教室裡喊：「そらるさん，まふまふくん找你喔！」

  哇啊，太大聲了啊歌詞太郎さん！まふまふ在心中對著伊東吶喊。

  這時，そらる踏著緩慢的步伐走出教室。一看到そらる，まふまふ頓時心臟就漏了兩拍。

  そらる看向說要找他的まふまふ，開口：「まふまふくん，怎麼了嗎？」

  「呃……そらるさん可以跟我過去那裡一下嗎？」まふまふ指指比較沒人的樓梯死角。

  雖然搞不清楚對方的用意，不過そらる還是抓抓他那頭黑色的捲髮道：「可以，走吧。」

  まふまふ踏著僵硬的腳步和對方來到空曠處，そらる劈頭就問：「所以呢？要和我說什麼？」

  來了，這一刻真的來了。まふまふ緊張的吞了吞口水，手和腳都在微微打顫。

  反正最糟的情況就是被拒絕，自己一年多的單戀剛好也可以在這時做個結束。他自我安慰的想。

  於是在對方的注視下，まふまふ用顫抖的語氣說出在心中模擬不下數十次的話：「そらるさん……可以請你和、和我交往嗎？」

  然而迎接他的，是蔓延的沉默。

  他就知道，不可能隨時隨地都發生奇蹟。

  感覺到眼角燙燙的，まふまふ努力忍住不讓淚水奪眶而出。

  想想也是啊，そらる這麼受歡迎，連那些很漂亮的女生他都不屑一顧了，又怎麼會去看上他這個平凡的男生呢？

  自己為什麼可以、這麼有自信啊……

  まふまふ用力抿著唇，雖然想哭的心情已經頂到了喉嚨，他還是逼自己講出完整的句子：  「そ、そらるさん對不起……你可以忘了我現在說的這些話……」

  然而話才說到一半，そらる的手卻突然壓上他兩側的牆壁，讓まふまふ瞬間嚇得抬頭。

  「そ、そらるさ……」

  「幹什麼隨便叫我忘記啊？」看著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白髮少年，そらる低低的笑了。

  「這、這是什麼意思？」他睜大了眼望著そらる。不可能的，事情能走到這種發展他完全沒有想像過。

  這根本不可……

  「可以喔，和你交往。」

  －

  そらる的話就像一顆炸彈，這讓まふまふ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教室的。

  「我的天啊，他竟然答應了！」一看到そらる說好的那一幕，un:c就完全安靜不下來。

  「拜託你小聲一點un:cくん！」はしやん回頭斥責，接著自己也很興奮的拉著まふまふ確認：「所以呢？他真的接受你了？」

  「……嗯！」自己也不敢相信的點點頭，まふまふ接著說：「不過我沒跟他說這只是遊戲，而且只有七天……」

  「那種東西之後再說也可以啦！」天月握著まふまふ的手，笑得十分開心：「恭喜你了，まふまふくん！」

  他是真的很為對方感到高興，因為他知道まふまふ喜歡そらる很久了。也是因為そらる的緣故，まふまふ才會犧牲自己的下課時間來學生會幫忙。

  包括當そらる不小心睡著時，まふまふ會為他蓋上外套，明明他看對方自己都冷到在打顫；當そらる忘了買早餐時，まふまふ會將自己的麵包給對方，明明他知道對方自己也還沒吃早餐；當そらる的公務處理不完時，まふまふ會留下來幫對方一起完成，明明對方早上才和他說過放學有個節目自己一定要提早回去看。

  總之，まふまふ真的很努力。這也是他為什麼會一直支持著まふまふ的原因。

  下午的課まふまふ基本上左耳進右耳出，滿腦子都在想著自己真的和そらる交往了這件事，因此途中還被台上授課的導師叫起來了三、四次。

  時間終於走到放學，un:c等人說要請まふまふ去家庭餐廳大吃一頓，算是慶祝まふまふ順利和そらる交往。

  然而まふまふ才剛收拾好東西，天月就緊張的跑來搖搖他：「まふまふくん，そらるさん他在外面等你！」

  「什麼？」馬上往外探頭一看，まふまふ果真看見そらる一個人站在教室外等他。

  「天月くん！」まふまふ緊張的低喊：「我、我該怎麼辦？」

  「你在說什麼啊，當然是趕快去啊！」

  「可、可是我們不是要去吃……」

  「まふまふくん，雖然我知道你笨的程度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，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就算用膝蓋去想也知道哪邊比較重要啊！」說完，天月直接把人推了出去。

  差點和地板零距離接觸，まふまふ才剛站穩腳步，抬起頭就看見そらる快笑出來的臉。

  「你真是，在搞些什麼啊。」

  「什、什麼事都沒有……」まふまふ瞬間羞恥到想打死自己。

  「算了，走吧。」そらる說。まふまふ點點頭，加緊腳步去跟上對方。

  走出校門後，兩人踏著夕陽的餘暉走在街道上。輕輕的一陣風吹過來，把正繁盛的綠葉吹得沙沙作響。

  まふまふ走在そらる身旁，彼此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
  偷偷看著そらる的側臉，暖橘色的光照下來，在對方臉上打上一層淡淡的陰影。

  果然很帥啊。まふまふ在心中如此想著。

  這時，他的眼尾撇見そらる放在身側的左手掌，突然想起來他們是情侶啊，如果是情侶的話，在這種時候就會牽手的對吧？

  まふまふ這下在心中糾結了起來。怎麼辦呢？可以和そらるさん牽手嗎？

  可是，他果然很想牽啊……！

  「……？」感覺到左手掌心傳來一陣溫暖，そらる疑惑的低頭一看，發現まふまふ的手正牽上自己的。

  忍不住嘴角微勾，そらる開口：「まふまふくん，你很想和我牽手嗎？」

  「什麼……？」察覺到不妙，まふまふ眼神飄到自己的右手上，這才發現自己剛才的想法竟然已經做出來了！

  「そ、そらるさん對不起！」馬上嚇得將手鬆開，但接下來的事完全出乎まふまふ意料。そらる把他鬆開的手給拉了回來，施以更大的力量緊緊牽住。

  まふまふ瞬間紅了臉。

  「不是想牽手嗎？」そらる這麼說。

  悄悄偏頭去看對方，發現不知是夕陽亦或是紅暈在そらる的耳根上蔓延。

  轉過頭，まふまふ不禁更加用力的握住對方的手。彼此的溫度透過掌心傳遞，織成一種不同於夏天的熱度在體內來回共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