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歡你,全世界只喜歡你。
可是全世界都在告訴我不可以喜歡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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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.
自田柾國有記憶以來,隔壁家就住了一個大他兩歲的小哥哥。
小哥哥叫金泰亨,這社區出了名的調皮,而偏偏對方還老喜歡找他玩。因為看他有兩顆圓滾滾的大眼睛和小兔牙,所以金泰亨都管叫他小兔子。
「喂小兔子!出來玩啊!」金泰亨拍著他家門板大喊。
為了不讓他吵到家人,田柾國只好趕緊放下手中圖書,小腳ㄚ啪噠啪噠衝去開門,說:「我不是小兔子,我叫田柾國!而且泰亨哥你太吵了!」
眨了眨眼,金泰亨喔了一聲,有點委屈:「可是你就像兔子啊,小兔子。」
「……」

02.
每天幼稚園一下課,金泰亨就會拉著田柾國在社區裡跑來跳去。
前面也說了,金泰亨特調皮,帶著他去偷按人家電鈴這種事也幹過好幾次了,搞得田柾國心裡對那些人總是懷著一份抱歉。
真不知道誰才是哥哥。他老是這樣想。
社區附近有家雜貨店,裡頭是一個老奶奶在看著。有一回他們看見店裡有一種新糖果,粉粉的、圓圓的、看起來就好甜好甜,裝在透明的玻璃罐子裡。
他倆光看著口水都要糊一地了,小手趕緊各自往口袋裡翻翻,一會兒後金泰亨拿出幾張皺皺的變形金剛貼紙,田柾國則是一手一個玩具汽車的小輪胎。
「泰亨哥,怎麼辦,沒錢就不能買糖果了。」田柾國說。
金泰亨把貼紙再塞回口袋裡,端著下巴想了一下,而後道:「不然這樣,你去給奶奶睜睜你的大眼睛,露出最可憐的樣子,嘴記得要癟起來。小兔子你長得這麼可愛,奶奶肯定會心疼你,然後給你糖果的。」
「啊?」
實在很不想這麼做,太丟人了,但田柾國年紀小也沒敢反抗,結果居然真的讓他拿到糖果。兩顆。
糖果果然很甜,田柾國用舌頭把它推到右邊的腮幫子裡,若有所思。

03.
經過那一次之後,田柾國發現這一招非常管用。他是個優秀的孩子,在同輩中明顯突出,很多別的孩子得不到的,他能靠自己的能力得到;無法得到的,就把自己弄得委屈可憐,多數人會心軟。
屢試不爽。
這養成了他的壞習慣,金泰亨有天看不下去,告訴他不能常這麼做。田柾國沒理,他覺得這就是金泰亨教他的,不是嗎?
一直到了小學三年級那次的四百公尺賽跑,從幼稚園一路跑上來都是第一名的田柾國,這次卻輸給了一個剛來沒多久的轉學生。
看著第一名手上的獎牌,田柾國心裡好不甘心。他再一次朝對方露出委屈的樣子,還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了,大眼裡甚至泛有水花:「我真的好想要那個獎牌,你可以把獎牌讓給我嗎?」
而想當然爾,對方怎麼可能讓。
田柾國終於知道不是什麼事情都可以靠裝可憐達到目的。那天回家後,田柾國哭著跑去找金泰亨,說他知道錯了,哥哥對不起。
金泰亨聽了好開心呀,小兔子長大了。他毫不猶豫拿出明天要當點心的布丁,和田柾國一人一口,兩個人愉快的吃完了。

04.
幾年過去,金泰亨升上高中,田柾國也國二了。
兩性之間的關係開始變得曖昧起來,由於優秀的外貌加上良好的品行,暗戀田柾國的女孩子不在少數。貪圖那一份新鮮感,他陸續和幾個人偷偷交往過,但前幾天當他帶著女朋友去附近遊戲場玩時,卻剛好遇見放學在路上溜噠的金泰亨。
金泰亨一眼就看見他了,還有他旁邊的女生,興沖沖的湊上前來搭話:「哎,小兔子,你怎麼在這啊,旁邊這是你的小女朋友?」
田柾國嗯了一聲,沒再多說話,他怕金泰亨回家爆料。女朋友像是有點害羞,躲在他背後只敢露出一對眼睛眨著。
金泰亨見狀,笑了笑,一臉羨慕的把書包往自己肩上甩:「真好呀。我想,我可能也得找個小男朋友了。」

對,你沒看錯。
小男朋友。

05.
金泰亨一直都是同性戀嗎?田柾國不知道,因為對方沒找他聊過這事。不過這樣一想似乎又有些端倪,年輕男孩子相聚看色情影片再正常不過了,可金泰亨從來沒約過他。
他本以為金泰亨是認為他年記小才不約的,但或許是因為對方本來就不看呢?
至於金泰亨,交男朋友竟不是嘴上說說而已。那天金泰亨把田柾國約到校外的一間飲料店,向他介紹了他的小男朋友。
「小兔子,這是朴智旻,從國小就一直和我同班的,比我大了兩個月喔。」
把視線移到那個叫做朴智旻的人身上,對方的頭髮與金泰亨有些過淡的栗色不同,是非常乖巧的黑。皮膚白嫩白嫩的,整個人很文靜又很小隻,田柾國想自己一定比對方高,而且高不只一點。
金泰亨又繼續說:「見到你小女朋友的隔天我就和智旻告白啦,原來我們從國中開始就互相喜歡對方了,所以某方面來說小兔子你也是助攻哎,嘿嘿。」
撇了眼正在傻笑的金泰亨,朴智旻終於沒忍住,伸手就往對方的臉狠狠捏了下:「你能不能別再和你弟講這些有的沒的了?沒看見人家很困擾嗎?」而後再轉過來面對他,小臉上粉撲撲的:「對不起啊,柾國,你也知道你泰亨哥就是這樣的……啊,他常和我提到你,他說你是他一個很喜歡的弟弟,長得很像小兔子,很可愛,我今天看了也這樣覺得呢。」
朴智旻朝他笑,眉眼彎彎的,嘴裡有一顆小豁牙。
田柾國在這一刻終於想起朴智旻像什麼了,他像極了他童年裡那顆自己裝可憐所換來的、粉紅色的圓糖。

06.
田柾國一個禮拜內幾乎天天能看見朴智旻,除了金泰亨老是邀請人去他家玩之外,最近朴智旻找了份新打工,在咖啡店,而店面就在田柾國學校附近。
那裡本來就是田柾國每天放學後的讀書場所了,現在一抬眼就能看見朴智旻忙碌的身影。朴智旻似乎很喜歡他,大概是愛屋及烏吧,如果點了咖啡就會有免費拉花、點熱巧克力就會多三顆棉花糖,有時候還多塞了一塊餅乾,並告訴他小孩子喝太多咖啡對身體不好,不要常喝。
田柾國算是聽進去了,大概吧。他只在朴智旻沒有排班的時候點咖啡,其餘時間會乖乖喝無咖啡精的飲料,然後換來朴智旻一個獎勵的眼神。
漸漸地,他的目光會在不經意中抽離書本,飄到朴智旻身上。他喜歡看對方在店裡穿梭的模樣,像小蜜蜂;也喜歡他在招呼客人時臉上的笑容,甜甜的,像蜂蜜。儘管在咖啡店工作,但朴智旻身上卻有一種怎麼也蓋不過的奶香,在端飲料給他、身子貼近時,那股味道更是明顯。
金泰亨通常不會來店裡探朴智旻的班,因為他自己也有工要打,在便利商店。於是這裡就好似成了田柾國獨佔朴智旻的空間,他甚至暗自想過,自己眼裡裝著金泰亨沒見過的朴智旻,然後隱隱有種莫名的優越感。
田柾國有意識的一直在拒絕承認這份感情,最後終於在一次早晨打破。他清楚記得自己春夢裡的對象是朴智旻,腿間傳來的黏膩感讓田柾國知道自己完了,他誰不喜歡,偏偏喜歡上這個人。
朴智旻是金泰亨的男朋友,而金泰亨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、非常疼愛他的哥哥。

恐懼和快樂,最終混和成罪惡感。

07.
朴智旻就像藤蔓,確定發芽後便開始快速成長,纏繞他的心臟。
田柾國很快就和女朋友分手,之後也沒再交過,專心準備考試。反正一開始交往都是為了新鮮感,倒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歡。
他本來就聰明,最後考上了和金泰亨朴智旻不同的高中,是這地區最好的學校,兩個哥哥還因此幫他辦了慶祝會。
在慶祝會上,金泰亨送給他自己花了兩個月工資買來的掌上型遊戲機,並自豪的搭著他的肩膀道:「我就知道小兔子最聰明了,上了高中也要好好加油,知道嗎!」
看著笑得開心的金泰亨和朴智旻,田柾國怎麼敢說,要不是他媽不讓,自己其實是想和金泰亨上同一間高中的,因為朴智旻也在那裡。

-

前陣子是他們交往的三周年了,兩人的氣氛一如既往,彷彿還在剛交往的熱戀期。有一次金泰亨帶朴智旻來家裡,他房間的窗簾忘了拉,田柾國從自己房間就能看到金泰亨把朴智旻壓在床上親吻。
他們吻了很久,中間朴智旻一度缺氧,手不斷推著金泰亨的前胸,好不容易等到對方放開了人,待他大口呼吸後卻又再一次吻了上去,換得朴智旻輕輕又甜膩的呻吟。
對面的窗簾至始至終沒拉,倒是田柾國先把自己的窗簾拉上了。
又有一次,金泰亨和朴智旻大吵一架。不知道為什麼吵,但貌似是金泰亨的錯。
那段時間田柾國在準備段考,每天都看見金泰亨半夜才回來。他穿著睡衣下去攔截對方,問他怎麼每天都這麼晚歸,而金泰亨只是摸了摸他的頭,笑著說:「我去給你智旻哥道歉啦。」
「怎麼道歉的?」
「他不理我呢,所以只好蹲在他家樓下,等他原諒我啦。」
金泰亨還在笑,笑得很傻。他搓了搓鼻子,講話明顯能聽出來有些鼻音。
隔天晚上田柾國特地準備了一杯熱牛奶要給金泰亨,但始終沒等到人。一直到隔天早上,金泰亨終於回來。他徹底感冒了,但同時田柾國也發現對方脖子上那一點一點大小不一的紅痕。

很曖昧,也很刺眼。

當天田柾國重泡了一杯熱牛奶給對方,說既然生病了就多喝點熱的。金泰亨很高興,抱著他哇哇亂叫,說:「謝謝你啊,小兔子!」
田柾國僅僅嗯了一聲,垂下眼來,沒有說話。

08.
雖然這麼說有點自視甚高,但田柾國知道,自己大概就是其他家長口中那個『別人家的孩子』。尤其金泰亨從小就皮,肯定被自己拿來當例子訓過不少次,但金泰亨還是那樣喜歡他,不參雜一點嫉妒的對他好、由衷稱讚他。
田柾國其實很喜歡很喜歡金泰亨,但他也很喜歡很喜歡朴智旻。

十二月初,朴智旻第一次單獨約了田柾國出門。田柾國很緊張,前一晚挑衣服挑得兇,晚上還差點睡不好,但雖說如此,隔天他也只是穿了一件黑色帽T加牛仔褲,這是他平常的裝扮,他不想讓朴智旻發現自己其實很在意。
可後來事實顯示他的確是太在意了。稍微想想不就知道嗎?朴智旻是金泰亨的男朋友,單獨約他出來不是要說金泰亨的事,那還會是什麼。
「柾國啊,是這樣的,你泰亨哥的生日快到啦。」
「嗯,智旻哥你想好要送什麼了嗎?」田柾國問。
「嗯……想是想好了,我要送他一首自己做的歌,然後唱給他聽。」朴智旻說這話時,小眼神只敢往下看著自己交握的手,臉上還有兩朵散不去的紅雲,「他說我唱歌好聽,喜歡聽,我就想自己寫一首唱給他……歌已經都寫好了,在這裡,你、你覺得會很奇怪嗎?很奇怪我不送了,我有替代方案的。」
拿起桌上幾張寫滿了字的紙起來看,歌名叫《四點》,整張紙上都是不斷擦去又重新寫上的鉛筆痕。田柾國每每仔細瀏覽過一句歌詞,他的心就下沉一點,因為那字裡行間全是他不了解的情感,是他所不知道的、只屬於他們的回憶。
田柾國突然想笑,他甚至連朴智旻唱歌好聽都不知道,因為他沒有聽過,而金泰亨有。
深深的挫敗感化成苦澀的泡沫填滿他,伴隨著一種無能為力。田柾國盡力堆起笑臉,不讓對方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勁:「我覺得很好啊,智旻哥你這麼用心,泰亨哥一定會很喜歡的。」
「真的?」
朴智旻抬起頭來,眼睛亮亮的,像小星星,彷彿自己就是他的全宇宙。

泰亨哥就是一直被用這種眼神注視著的嗎?
真好,好羨慕。

「當然了。」
「那、那我就這麼送了,拜託柾國要替哥保密了,可以嗎?」
點頭表示答應,田柾國看著不久後愉快離開的朴智旻,覺得自己簡直糟糕透頂。

他好噁心。

09.
金泰亨的生日很快就到了,他們三個一起慶祝,田柾國送了一款牌子不錯的錢包,金泰亨當下笑得嘴角都快拉到耳朵去了。
「那智旻呢?」金泰亨轉頭,像小狗般晃了晃頭髮,一臉好期待的樣子,「我的禮物呢?」
「晚點……晚點再給你。」朴智旻紅著臉,咕咕噥噥的推搡著。
沒有鬧到很晚,大約十點多他們就散會了。田柾國回家後躺在床上卻一直睡不著,他翻身看時間,兩點,等下一次再起來看時時針往後推了一格。到了四點,田柾國終於受不了,隨便套了件外套就出門去便利商店,當他經過那附近的一個小公園時,他發現朴智旻和金泰亨居然在那裡,就在公園的長椅上,兩人肩並肩靠著。

仔細點聽,朴智旻在給金泰亨唱歌。

介於黑夜與黎明的天空幽藍一片,寂靜無聲,像海,像僅能看見彼此的海底。空氣被抽乾了,田柾國站在那裡,魚群從他體內穿梭而過,在洋流裡的牠們變成璀璨的星星,一顆一顆落進朴智旻的眼睛裡。
氣泡飄了上去,在天際線上爆裂,裡頭是他帶點羞怯、卻又無比溫柔的歌聲。

他愛他,他愛他。他愛他。
可他永遠不能愛他。整個天與海都知道,他只為一人歌唱。

-

在做這件事時,田柾國數次無法呼吸。
從隔壁傳來那些咆哮與怒吼的聲音很是刺耳,到後頭夾雜了女人哀慟的哭聲,田柾國知道那是金母。
金泰亨和朴智旻交往的事被發現了。
傳統觀念的金家當然不能接受,尤其金泰亨還是長子,據說金父差點被氣暈過去,最後撐著身子對金泰亨下最後通牒,說如果不分手,那就滾出去。
金泰亨是個十分盡孝道的人,可他選擇了後者。
唯一剛好的便是他倆那時候都考上了大學,又是同一間,而大學在首爾。
事情搬到朴智旻家也是同樣不能諒解,因此那兩個禮拜堪稱兩人最忙的時期,除了打包大量行李,同時還要找到學校附近便宜的住所。這時候已經放假了,田柾國看兩人成天窩在他房間找租屋資訊,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,往首爾的車票時間已經定在明天下午。
金泰亨出去買飯了,房間裡只剩田柾國和用電腦跟屋主確認時間的朴智旻。田柾國看著如此安安靜靜而聚精會神的人,心念又不可控制的一動:這人無時無刻都在撩撥他心池,泛起陣陣漣漪。即使知道這份喜歡是錯的,但他又能怎麼辦呢?如果可以說放下就放下,那就不是愛情了啊。
「哥。」
田柾國啞著聲音開口,而對方似乎沒聽見,於是他又喊了一次:「智旻哥。」
「內?」朴智旻這回終於聽見了,但視線沒有離開過螢幕,「柾國怎麼啦?是不是餓了?再忍一下就好,你泰亨哥就快回……」
「我喜歡哥。」
最後幾個字被硬生生卡在喉頭、出也出不來,像瞬間被人調成了靜音。朴智旻轉頭望他,好一會兒才緩過來,聲音還是一樣軟噠噠的:「我也喜歡柾國啊。」
「那是我說錯了,我不是喜歡哥,是愛著哥。」
這下朴智旻的臉色終於不好了,他抿了抿唇,將整個身子面向他,眼眸垂了下去:「柾國,你……你知道我喜歡金泰亨的,而我一直只把你當弟弟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田柾國追問:「但是哥聽見我的告白,真的連一點點心動都沒有嗎?」
「嗯。」
「哥確定?」
「當然……」
「但是哥,平時看起來明明就很喜歡我啊。」
「什麼……?」朴智旻聽著不可置信,聲音有點抖:「那是因為你是我喜歡的弟弟,我當然對你好。柾國,你明白嗎?我不可能喜歡你的。」
曾經,田柾國猜想過如果自己跟朴智旻告白,對方不是拒絕他、就是大發雷霆。可他怎麼也沒想到,朴智旻會用一副快哭出來的表情望著他,彷彿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:「我不會在與一個人交往的同時去喜歡另一個人的,我……我不是那樣的人啊……」
聽見這話,田柾國頓時覺得自己的眼睛一定紅了。他好想哭,他覺得自己也好委屈。說到底,他不過就是喜歡上一個人罷了,可這樣偏偏就是錯誤的。
田柾國握緊雙手,說出口的話語不受控制的染上了些微哭腔:「沒有說哥劈腿的,我只是喜歡哥而已,就只是這樣而已,哥連一點機會都不能給我嗎?」
那對又大又圓的兔眼此刻充滿了忍住淚水的血絲,朴智旻搖了搖頭後起身抱住他,抽抽鼻子,對他扯出一個根本撐不上是笑容的笑:「對不起啊,柾國。」

他的智旻哥,到最後一刻都還在對他溫柔。

10.
假的眼淚也好、真的眼淚也好,本來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,花再多力氣都不會屬於自己。
他們離開有一學期了,大概是太多事情要安頓,這段時間完全沒有連絡。一直到學期結束,田柾國才接到金泰亨打來的電話。
對方先問他最近過得怎麼樣,田柾國回答一切都很好,除了學校最近來了一個沉默寡言的老師,看起來不大好相處。
「是嗎?我們這倒是有一個很愛講大叔笑話的教授,全班都沒在笑,就朴智旻那種笑點低的人捧場死了,一個人笑得東倒西歪。」回想起當時的畫面,金泰亨還是覺得很無言。
一聽見朴智旻三個字,田柾國的心臟依舊無法遏止的用力跳動。他趕緊拉回正常話題,問:「那哥呢?你和智旻哥都好嗎?」
「嗯,還行吧……我們的房子離學校挺近,去打工的地方也很方便,我倆一起在書店打工。」
「噗。」田柾國的笑沒忍住,「智旻哥就算了,泰亨哥你在書店打工?」
「呀,小兔子你幾個意思!」
兩人又罵罵咧咧嘻嘻鬧鬧了好一陣子,田柾國聽見另一邊傳來朴智旻喊人的聲音,他道:「泰亨哥,智旻哥好像在叫你了。」
「啊,對,我跟他待會要一起去超市的。」
「那你趕快去吧,讓智旻哥久等就不好了。」
「知道啦──」
最後互相道了別,正當田柾國想掛斷電話時,沒想到對面又猝不及防的叫住了他:「嗯……小兔子啊……」
「嗯?」
皺了皺眉,金泰亨那卻遲遲沒有聲音,這讓田柾國愈發疑惑,「怎麼了,哥?」
然而安靜又原樣持續了好一陣子,正當田柾國以為對方在玩他、無奈的想唸回去時,話筒終於又有了聲音:「其實,我知道是你說的,小兔子。」

短短幾個字,讓田柾國的血液在一瞬間變得冰冷。

他握著手機的手顫抖起來,想說話,卻發不出聲音。
他聽見金泰亨微乎其微的嘆了口氣,好一會兒才輕聲說話:「我知道和智旻交往的事是你告訴我媽的,包括你喜歡智旻的事,我也知道。」
腦袋中一片空白,金泰亨的聲音頓時變得遙遠。田柾國覺得自己就像心被剖開後丟到大街上,醜陋無所遁形:「……是、是因為智旻哥告訴你,我和他告白的事了?」
「你和智旻告白了?」金泰亨聽起來很驚訝,「沒有,他什麼都沒有和我說。」
「那、你怎麼……」
「我怎麼發現的?我們認識好久了,小兔子,我知道你在我和你介紹智旻不久後就喜歡他了。你的眼睛藏不住事情,更何況我們還一起長大。」
田柾國嚥了口唾沫,他覺得疼痛無比,整個喉嚨仿若都在炙熱燃燒。
他不懂,小心翼翼卻又百思不解:「既然如此,你明知道我喜歡他,為什麼還總讓我和他待在一起?你就這麼不提防我嗎?」
「我沒有不提防啊。」金泰亨很快的回答,「只是因為我喜歡你,而我也愛著智旻。就因為喜歡你們,所以如果你們真的互相喜歡了,那我就會和智旻分手。」
田柾國愣住。
金泰亨告訴他:「我一直都說小兔子你很優秀啊,你比我更優秀呢。因此我總是在想要是智旻喜歡你,那也是理所當然的。」
然後他就聽見金泰亨笑,他呆呆的笑著,說出來的話卻讓他想哭:「所以如果真要把智旻讓給你,我也可以很放心吧。」

可他並沒有喜歡我,他喜歡的一直是你。

「……你傻啊,泰亨哥。」
話筒那端最終只傳來笑音,卻是夾雜著濃濃的哽咽,還有吸鼻子的聲音:「沒有人比你還要更適合智旻哥了,你倆天生一對吧。」

畢竟兩個都是一股腦兒只為他人著想的,那麼溫柔的人啊。

-

隔天田柾國頂著一雙腫得像核桃般的大眼去參加課輔,他是第一個到的,好死不死教課輔的居然是那位不好相處的新老師。
他稍微往後坐了點,那個老師的皮膚很白,瞟他一眼,開口是很重的煙酒嗓:「田柾國,你這副樣子那些小女生看到可是會失望的。」
田柾國抬起頭來,挑了挑眉:「您認識我?」
「校草嘛,誰不認識。」對方聳聳肩,「你怎麼啦,失戀了?」
田柾國沒回答,頭又低了下去。
「這反應,肯定是失戀了。」
那老師發出咔咔的笑聲,夠奇怪的。
「這是我私人的事情吧。」田柾國面色有些不悅。
可對方壓根沒理他,逕自道:「很難過吧?既然這麼難過,那你去月球吧,悲傷說不定能變成現在的六分之一呢。」
「不明白您在說什麼。」
後來教室又進來一個人,田柾國就乾脆不理對方了,拿起筆在桌面放的講義上寫下自己和導師的名字。

——『閔玧其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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