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春九

雖然聽起來很荒謬，但金泰亨真的失去重力了。

這是很突然的事，今天早上發生的。在朴智旻還睡得朦朦朧朧時，耳邊突然幾聲慌亂的叫喊斷斷續續干擾他夢境，直到逼得他不情願的睜開眼睛，那叫喊聲才稍停了些。
「智旻啊。」
朴智旻躺在床上，和背貼著天花板的金泰亨四目相對。

「……我下不去了，救我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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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前五分鐘為止，朴智旻還一直堅信這是金泰亨跟他開的爛玩笑，不管金泰亨是怎麼做到的。可看對方那張憋著想大叫又不敢叫出來的臉，他才發現事情好像不太對。
站到床上去顛著腳尖拼死拼活把金泰亨從天花板上拉下來，對方兩腳才剛落地，誰知道朴智旻試驗似的一鬆手，金泰亨又飛了。

『砰！』
這是頭撞到天花板的聲音。
「朴智旻，你是不是討厭我很久了……」
這是金泰亨欲哭無淚的抱怨。

朴智旻呆呆的張大了嘴，數秒後才不可思議地道：「原來你沒騙我啊！」
「我不是說了嗎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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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事太有趣了。二度把金泰亨弄下來，他抓著沙發扶手，整個人是頭下腳上的飄著。
「你這樣不會腦充血吧？」朴智旻懷疑的問。
金泰亨很無奈：「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。」
低頭認真想了下，他道：「啊！我知道了。你坐在沙發上，我坐你腿上壓著你，這樣你就不會飄了。」
「哎唷，好主意！」
「唉不對，可是我壓得住你嗎？我們誰比較重？」
「你啊！」金泰亨直接沒思考。
然而，雖然這是事實，但朴智旻還是痛快的給了金泰亨一拐子才調整好姿勢。
屁股坐在金泰亨腿上，朴智旻歡快的晃著腳，小肉手掏出手機來就要打電話。
「這事太好玩了，要跟誰講好呢……啊，先給柾國講吧！」
於是金泰亨都還沒來得及阻止，朴弟控已經光速播出號碼，但響了好久都沒人接。
「他一定是打遊戲去了。」金泰亨打了哈欠。
「絕對。他老是這樣。」朴智旻撇撇嘴，但沒放棄。他輪流給哥哥們都打了電話，可是誰都沒接，嘟嘟音一直在耳邊響著。
按下取消通話，朴智旻把手機扔到一旁，改撈了個抱枕過來：「怪了，今天大家都很忙嗎？」
「大概吧。」
張大手將朴智旻連同他腿上的抱枕一起環住，對方放鬆地靠在他身上，食指戳了戳他的肩膀：「好吧，那你知道自己怎麼會突然這樣嗎？」
金泰亨搖了搖頭：「我睡到一半就發現自己飄起來了，嚇死我。」 
「那你有沒有想過，如果到晚上還沒恢復該怎麼辦？」 
「嗯……那你恐怕得壓在我身上睡了。」 
聽到這句話，朴智旻腦中不知道怎麼過濾的，臉一瞬間紅了，說話還開始結巴：「才、才不要。」 
本來還沒那意思，看到朴智旻這反應，金泰亨瞬間就懂了。他臉湊過去，下身還故意頂了頂：「想什麼呢，色鬼。」 
「你、你才色鬼！你全家都色鬼！信不信我現在就起來讓你回天花板啊！」懷中的雞一下子炸毛了，小翅膀激動得撲棱撲棱的差點打到他。金泰亨發現用講的沒用，摟著親了幾口才把人安撫下來。 
「看吧，你才色。」朴智旻微微喘著氣，用沾著唾液的嘴控訴。 
金泰亨簡直無語問蒼天了，敢情剛剛跟我接吻的人是誰啊。
於是他不服氣，垂下頭，又朝那軟軟的唇親了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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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他們今天本來有計劃的，要去遊樂場玩，今天是它們的週年慶所以票價減半。
然而金泰亨這種狀況顯然出不了門，朴智旻也就沒有怨言的待在家裡陪他了，總不能拋下對方自己出去。就算可以，他也不想做，少了金泰亨他就沒有去玩的必要了。 
兩個人窩在沙發上，他們趁這個機會挖了存著的影集出來看。金泰亨一邊看電視、一邊抱著軟嫩軟嫩的戀人，偶爾聞聞他身上散發的奶香，舒服得很。 
倒是朴智旻相對就顯得沒那麼放鬆。他一直擔心自己壓久了金泰亨腳會酸，沒過多久就問一次，搞得最後金泰亨受不了，拉著他說：「你就這點重，想壓酸我還得再多吃一點。」
朴智旻哼哼兩聲： 「要多吃的是你，明明比我輕。」 
說完，他卻是反拉住金泰亨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握住，沒再問過這個問題了。
靠著影集的殺時間，外頭天色漸暗，短針不知不覺已經走過了六。 
人總得要吃飯，沒辦法，在朴智旻擺弄晚餐時，金泰亨就飄在廚房的天花板上跟他有一搭沒一搭聊天。 
為求快，朴智旻隨便下個麵就結束了，但味道還是很香的，金泰亨聞著從下方飄來的香味，肚子適時的一叫。 
朴智旻笑了，眼睛又躲了起來：「吃飯吧，我拿椅子把你弄下來。」 

恢復原姿勢吃完晚餐，他們又看著新聞，這電視盡責的陪了他們一天。此時的新聞播報到某處今晚有活動，好幾個火紅歌星都受邀到場，現在正施放著開場煙火。 
「咦？」目不轉睛盯著電視上七彩絢爛的煙花，朴智旻突然出聲：「這不就在我們家附近而已嗎，去陽台或許就能看到了。」 
「真的？」 
「嗯。」 
「那我們就去看吧。」金泰亨說。 
一聽，朴智旻擰起眉，馬上就回絕了：「不好吧，你不要隨便出去啊。」
「有什麼關係，我想看啊，你看起來不也很想看嗎。」 
「雖然是這樣，但……」 
「唉走了，快點，再晚煙火都要沒了。」 
顧及到這點，朴智旻也只好趕緊牽著金泰亨出去。外頭不怎麼冷，是很舒服的涼度。陽台上頭有個躺椅，朴智旻原本要求照著原來的姿勢坐吧，卻被金泰亨反駁：「你牽著我吧，在空中看煙火一定很刺激。」 
什麼鬼。朴智旻有點無言。但看著金泰亨一臉興奮的望著煙火，瞳孔裡倒映的全是那些七色光束，他的眼睛更漂亮了。
最後，朴智旻自己躺在躺椅上望著那些煙火，看它們衝上天空，在夜幕裡爆炸開來，最後再向下散去，像一朵朵壽命短暫的花。 
而奇怪的是，好久好久，煙火都沒有要停的跡象。隨著此起彼落的爆炸聲，他意識卻開始不清楚了。
「想睡了？」金泰亨的聲音從上頭傳來，那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嗓音，忽遠忽近的。 
朴智旻想應該是這樣，就點了頭。對方道：「累了就睡吧，沒事的。」 
「不行……」朴智旻用意志力撐著回答，「你還在啊。」
「那你可注意點，千萬不能放手啊。」
此話一出，像是想起了什麼，朴智旻突然變得緊張。他睜著眼睛問，但更像是確認一般：「我會失去你嗎？」
問話的同時，又有一束煙火快速竄上空中，綻出來的光是紫色的。柔和地映上他們側臉。 
金泰亨輕輕地笑了：「握緊了就不會。」

接著，他便失去意識。

即使如此，朴智旻仍確定自己已經握得好緊好緊，他似乎還能感覺到那人的溫度正從指尖傳遞過來，緩慢的、溫潤的流進內心。

可當他再度睜開眼時，金泰亨還是不見了。

這讓朴智旻不禁想起，那天在病床前，自己也是用相同力度握著他的手，金泰亨卻將眼睛閉上，不願再睜開了。